我娘這輩子都活得很清醒。
當初外祖一家為了權勢,將她許配給丞相老爹。
可那時丞相老爹已經有了小青梅,所以我娘嫁過去後,就用盡一切法子存錢。
終於在我三歲那年,我娘乾脆利落地和丞相老爹和離了。
為了我們娘倆過得舒坦,我娘帶著我嫁給了一直心悅於她的當朝攝政王。
攝政王權勢滔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唯一的缺點,就是桃花多。
我娘剛成為攝政王夫人的第一天,就有女子以後爹的紅顏知己的身份過來挑釁我娘。
「你別以為嫁給顧郎,就可以得到他的心了,顧郎近些日子幾乎夜夜宿在我那兒呢。」
「他娶你,不過是因為一時的意難平罷了!」
我娘揚了揚當家主母的信物:「誰說我要他的喜歡了,我要的從來不過就是他的權勢跟富可敵國的家產!」
「現在不都在我手上了嗎?」
1
我名淮安,三歲之前是丞相府嫡女,三歲之後是攝政王府的千金。
而我身份的轉變,很關鍵的便是我娘。
我娘原先是丞相夫人,奈何丞相老爹已有青梅相伴左右,無需我娘在旁。
那青梅多次向我娘挑釁:「夫人,你坐在這主母位置有何用?蘇郎不愛你。」
我娘端起桌上的清茶抿了一口:「妹妹放心,你家丞相我不稀罕。」
是也,我娘生下我後,便省吃儉用,一併將錢存入那嫁妝中。
丞相老爹是真不愛我娘,連她從娘家帶來的嫁妝,都不曾動用分毫,都交予我娘保管。
對此,我娘倒是十分滿意。
在我三歲那年,我娘提出了和離,彼時,丞相老爹正和他的小青梅在前廳品茶,聽到我娘的話,看著那和離書,兩人都怔愣了。
因為他們都以為我娘嫁進丞相府,是貪圖丞相權勢,有這一部分,但這是我外祖家之目光淺薄。
竟也只敢將目光定在丞相府。
上面的那些,連奢望都不敢。
「和離?」蘇瑄似是要再次確定。
我娘堅定道:「是,且淮安要跟我一起走。」
聽到要把我帶走,蘇瑄便不樂意了,他對我娘自是無情意可言,但我畢竟為他所出,是蘇家人,怎能由一介棄婦帶走?
「淮安由我生,由我養,三年間皆在我膝下,當然由我帶走。」我娘生得明眸皓齒,氣質溫潤,說這話時,眸卻是冷的。
還未等蘇瑄回話,我娘就繼續說:「若丞相不願,這婚便不和離了。」
小青梅雲舒哪能讓他不願,當即挽著蘇瑄的胳膊撒起嬌來:「蘇郎,不過是一女娃,讓她帶走,便帶走了吧,我們總歸能再生養的。」
蘇瑄還在思慮,雲舒不樂意了:「敢情蘇郎還是未把我放心上的。」
蘇瑄是疼愛雲舒的,想來我的確是個女娃,以後也是要嫁入夫家的,就像那潑出去的水,早潑晚潑都是潑,便也算了。
「那你把淮安帶走。」說著便在那和離書上籤了黑名,按了紅手印。
我娘垂眸,收起和離書。
次日,我娘命人收拾行李,準備回娘家,在踏出丞相府的一剎那,我娘停下步伐,抬頭看那「丞相府」三字。
「娘。」我奶聲奶氣地喚她。
娘低下頭,雙手輕輕按住我的肩膀:「淮安,日後你便是丞相府唯一的仰仗。」
我才三歲,聽不懂,偏頭目露疑惑,娘卻未解釋,拉著我的手上了馬車,回了外祖家。
外祖是當朝尚書令,地位次於丞相,但年齡卻比那蘇瑄大了不少。
見娘帶著我回了家,手指著,嘴張著,最後只說了一句:「不孝之女啊。」
娘摸著我的頭:「爹,你若想讓女兒嫁給權勢,蘇瑄不是之最。」
「好大的口氣,你難不成還想嫁於天子?」外祖氣得鬍子哼哼。
娘笑道:「天子腳下不還有一人?」
外祖的雙眸忽地就掃過來,我嚇得往娘身後一躲:「攝政王不是善茬。」
「他不是,女兒也不是。」
2
娘與攝政王有一段情,但只是攝政王的單相思,見娘嫁給了丞相,也收了心思。
現今,娘和離了,他的心思竟又死灰復燃了,一月後就來府上提親。
攝政王帶著聘禮,聘禮將前廳堆得很滿,鮮少有落腳之地。
娘牽著我的手,去前廳,一進去便看見攝政王氣定神閒地坐在椅子上,但他看到我娘時,還是噔地一下就起身了。
「青兒。」他喚我娘的乳名。
娘輕聲應,嘴角掛著一抹得體的笑:「攝政王。」
娘落座在他對位,外祖坐在高堂上。
「攝政王心意,老夫也看到了,但王爺你也看到了,青兒有一女,名淮安,是她不能割捨之人。」外祖拿起桌上上好的龍井,晃了晃,熱氣也跟著晃。
攝政王聞言看向我,良久都未說話,後又看娘,最後嘆了口氣:「不能割捨,那就將淮安一併帶入王府,本王定將她視為己出。」
娘笑了,外祖也笑了。
這樁婚事成了,我也一躍成為攝政王府的千金。
攝政王走後,娘在她的閨房中為我梳發,她的貼身侍女問:「小姐,你怎知攝政王一定會來提親啊?」
娘淡笑道:「他歡喜我,也歡喜尚書令的地位,他需要爹的支持。」
在娘與攝政王成親的前一夜,娘把我擁入懷中:「淮安,日後就不能與娘睡了,在攝政王府要事事小心,不可亂說話,但也不需委屈自己,娘是你在王府的依靠,娘所做的一切不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你。」
我年少不懂,但知娘的不易,點頭應道:「娘,我知道的。」
3
攝政王娶娘的動靜很大,八抬大轎不輸蘇瑄絲毫。
當晚,我一人睡在了娘的別院,奶娘在房中照看我,似是怕我亂走。
「淮安小姐,今晚早些睡吧。」奶娘輕聲哄我。
我聽話地鑽進被窩。
次日,叫醒我的卻不是奶娘,而是進完宮回來的娘。
她動作輕柔地把我搖醒,我睜開眼:「娘。」
「起來吧,小懶蟲。」說著便為我穿戴。
我任娘擺動。
娘牽著我,在攝政王府四處走,帶著我熟悉這裡的一草一木。
「淮安,日後要緊跟我身邊,要思考別人對娘的話,也要聽娘是怎麼說的。」娘和我坐在攝政王府里花園的木亭。
我點頭。
娘將我臉上的碎發撫開:「淮安日後是要成大事的,任何事都要自己做主。」
我還是點頭。
我和娘欣賞了花園裡的景色,歲月靜好也不過半刻,因為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是攝政王的小妾——醉藍,這位既不是名門世家女子,也不是乾淨出身的閨閣,而是京都最有名青樓里的清倌。
聽聞攝政王將她領回家是因為她彈得一手好琴,面容也出水芙蓉。
只見醉藍扭著細腰,眉眼不屑地走到我和娘面前,趾高氣揚道:「你別以為嫁給顧郎,就可以得到他的心了,顧郎近些日子幾乎夜夜宿在我那兒呢。」
「他娶你,不過是因為一時的意難平罷了!」醉藍真的是好大的口氣,她這話也只敢在娘面前說了。
娘也沒忍讓她,她揚了揚手中主母的信物,眸中是輕蔑的,慢慢湊近醉藍耳邊:「誰說我要他的喜歡了,我要的從來不過就是他的權勢跟富可敵國的家產。」
語氣緩又清晰道:「現在不都在我手上嗎?」
醉藍自小就長在青樓,不知世家之女子是何模樣,只知男人愛,便過得好,男人不愛便是敝屣,她覺得我娘瘋了,她嚷嚷著要去告訴攝政王:「今晚我就要告訴王爺,讓他把你和你這女兒趕出去!」
娘看著她,嘴邊的笑愈發大:「你當然可以去,只是你有機會嗎?」
醉藍的臉上湧起幾分懼意,接連往後退。
「阿風。」娘示意了貼身侍女阿風,僅僅一個眼神,阿風便懂了。
4
醉藍再也沒有在娘面前蹦躂過,三歲那年見她,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那次醉藍走後,娘對我說:「莫要像眼前夫人般,男人是世上最不能依仗之物,能依仗之人只有自己,能依仗之物,只有權勢。」
我懵懂地點頭。
權勢二字,逐漸印在我腦海中。
醉藍只是府中第一不服之人,比醉藍更難管理的是府中下人,他們視攝政王為主人,畏懼娘的主母位,又嫌棄娘的再婚,經常在身後談論。
這天,娘領著我和阿風去廚房叮囑吃食,卻聽見:
「咱們王爺長得一表人才,怎就找個再婚女子,還帶著一個拖油瓶,我真替王爺感到不值。」一侍女憤憤不平道。
另一人立馬應和:「就是,說不定我們王妃有御夫之道。」說得真是難聽極了。
「淮安,捂住耳朵。」娘的聲音還是那麼溫和。
他們還在說:「說不定呢,咱們王妃雖長得清冷如玉,但人後、床上不定是什麼孟浪樣呢。」
一陣帶著噁心的笑聲響起。
娘的面容愈發冷:「阿風,將這些人押入前廳。」
「阿雲,去書房喚王爺。」娘甩手,一手牽著我走了。
前廳,兩個主位,娘和攝政王一人坐一邊,我坐在娘的腿上。
「青兒,發生何事了?」攝政王俊美無雙,皺著一雙眉問。
娘臉上閃過難過:「阿風、阿雲,你們與王爺說,這話,我實是說不出。」
阿風和阿雲猶豫一瞬,便活靈活現將他們的對話演繹出來。
攝政王越聽,臉色就越難看,這樣說慕青,和說他又有什麼區別?
慕青便是我娘。
攝政王俊容帶怒:「都帶下去,拔了舌頭,以後再議論王妃者皆是此下場。」
娘還是那副傷心的模樣,可是我看到娘臉上一閃而過的笑了。
自那以後,府上就再沒有人敢議論娘的是非了。
5
攝政王待娘是極好的,待我也好。
日子就這樣過了三年,直到我六歲那年,一場宮宴逐漸打破了府中的平靜。
在三年間,宮宴幾乎年年有,但只有這年的宮宴娘如臨大敵。
這年宮宴,娘也帶我去了。
宮宴向來是權臣斡旋之地,娘到了只在位置上坐著,也不與其他夫人交談。
雖然娘不主動,但總有其他人想攀談,其中也包括來了丞相夫人云舒。
看到雲舒來時,娘的面上閃過一絲訝異。
「王妃,淮安也是越長越好了。」雲舒的目的在我,這幾年她無所出,估計也是急了。
娘攥緊了拳,雲舒果然沒安好心。
「自然,沒有小人打擾,自然長得好,是吧,雲舒?」
我六歲了,已然能觀人眼色了,我笑得純真,說的話卻著實讓某人下不來台面:「是啊,以前和娘在丞相府的時候,雲舒夫人可不關心我。」
旁邊傳來議論聲,雲舒訕笑走開了。
娘向我遞來一個讚揚的眼神。
我驕傲地揚了揚下巴。
宮宴開始了,這次宮宴主要是為迎接南國公主和使臣。
我聽到眾人說南國公主生得極美,我不屑,能有我娘美嗎?
直到南國公主來時,我才知那些人所言非虛,與娘的清冷不同,她長得十分艷麗,獻舞時的舞姿也是十分吸睛,其中也包括了攝政王。
我看到娘盯著南國公主,眼中有恨意,這是為何呢?
我湊到娘耳邊:「娘,在我心裡,你最美。」
娘聽後笑了笑。
令人最驚訝的是,南國公主竟要入攝政王府,攝政王不驚訝,他們反而相視一笑。
他們早就私相授受了。
「公主有所不知,攝政王已有王妃。」皇帝面露不悅。
畢竟攝政王與他有爭權之意。
南國公主明艷一笑:「本公主不介意,王妃不能做妾,我能。」
平妻是不可能的,因為外祖是尚書令,娘的前夫是丞相,我作為丞相唯一之女,丞相也是不能讓我屈居的。
再者,南國兵力並無我國強盛,今年更是淪為附屬國了。
娘還是淺笑:「王府歡迎公主的到來。」
6
南國公主名希顏,生得國色天香,一進攝政王府就得了無限寵愛,一月之內,攝政王只進了娘的寢院一次。
月亮皎潔,我和娘坐在院內的石桌上,娘抬頭看天上的月亮,目光專注。
「娘,王爺有了其他妻子你不傷心嗎?」我也看月亮。
娘看向我,不在乎地笑了笑:「不傷心啊,與權臣談愛是最為虛假的。」
「淮安啊,娘給你講個故事吧。」娘又看向天,像是在盯著一個虛無的點,「在故事裡,娘也是外祖的女兒,依舊嫁給了你爹蘇瑄,你爹有心愛之人,與娘生下你之後,就不再來娘的住處了,娘也不愛他,有了你,娘也不在乎他來不來。」
「但是在三歲那年,他給了娘一紙休書,娘自然不同意,後來在他的威逼利誘下,娘無奈同意了,要求就是帶你走,他也答應了。」
「後來,攝政王也來求親,娘想啊,要不就孤身一人吧,有你在,有爹在,我們的日子也會幸福。可是攝政王想,除了天子,還有誰敢說不呢?攝政王在朝中打壓你外祖,外祖也無奈啊,娘也無奈,就也同意了,畢竟攝政王說他心悅我。」
「我們的日子也平靜過了三年,三年之後,卻因為另一個女子的出現,攝政王就不再看我了,我自知無趣,雖心裡有不滿,但還是壓下去了,後來,那女子容不下我們,想趕我們出府,竟使出了下三濫手段,娘那時單純,敵不過他,讓我的淮安做妾也沒辦法。」娘的眼裡泛起了淚花,她看著我,臉色傷心極了。
我抱住娘,安慰:「淮安不會做妾,也不會讓別人欺負娘。」
娘回抱我:「淮安現在小,娘保護淮安。」
娘沒有告訴我的是,在那個故事裡,我不僅做了妾,還被凌辱死了,她得知了消息,卻連給我收屍都做不到。
娘說那是個故事,我從六歲就沒信,我想那可能是個預知夢,畢竟所有的事都對應了。
7
娘很喜歡與我坐在花園裡的涼亭,給我講為人處世的道理,她不教我女紅,也不叫我學琴,反而給我看策論。
只不過策論的書皮是女德經。
這時,已經離希顏進入府里一年了,這一年裡她沒少找娘麻煩,娘都擋了回去。
我問娘為什麼要忍,娘只說時機未到。
這一日,我與娘在涼亭,與三歲那年一樣,醉藍是孤身一人來的,希顏是與攝政王爺來的。
「希顏拜見王妃。」希顏行了一個極其敷衍的禮。
娘眼眸微彎:「妹妹多禮了。」
又看向攝政王:「王爺。」
攝政王撫上娘的手腕:「青兒你也是。」
娘說:「畢竟你是王爺,還是要有禮的。」
攝政王無奈搖頭。
希顏輕笑一聲,目光轉向我:「這就是姐姐的女兒吧。」
我向希顏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希顏夫人好。」
「長得果真標緻,跟姐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是跟王爺不太像。」
娘抬眸看她,靜靜地看,笑著看。
攝政王的臉色冷了:「淮安就是我女。」
希顏挑眉:「自然。」
「本王還有公事,你們在花園內談。」攝政王說完就面色不佳地走了。
攝政王走了沒多久,希顏就不裝了。
她慢步走向娘,眉輕輕挑起:「王妃,有些東西坐不穩的,可以不坐,得不到的,還是要提前放棄較好。」
娘不看她,坐在我身旁:「不是不介意做妾嗎?來了北國,就少擺你那公主架子了,畢竟成王敗寇。」
國家是希顏痛處,她面露狠色:「王妃不在乎後果,就不怕你女兒……」
娘握著我的手漸漸變緊:「你要是敢,你的後果會更慘,不該動的,還是別動較好。」
希顏聽後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很瘮人:「我這人好奇心重,很想試試。」
希顏也走了,母親看著她的背影像是看一個死人。
8
希顏那句想試試,試了幾年也無甚動靜,她沒動我,倒是先動了當平妻的想法。
「青兒,本王有一事想與你商量。」攝政王坐在了凳上。
「本王想抬希顏做平妻。」
彼時,我九歲,母親正教我練字。
娘連眼睛都沒抬:「青兒若是不願呢。」
攝政王不悅道:「本王已作好決定。」
「南國兵力不強,到時王爺真有想法也遠水救不了近火,若抬了希顏做平妻,陛下也會有想法吧。」娘淡淡開口。
這裡的想法,我猜是起兵造反。
南國不是北國唯一的附屬國,卻是距離遠的,若真想聯盟,是最下策。
我最近讀了很多包著女德的兵書。
我偷偷觀察著攝政王的臉色。
面色不虞啊。
娘卻不管:「聽說爹最近頗得聖心。」
攝政王手中的茶杯碎了,被他捏碎的。
娘佯裝不知:「王爺,你怎的了?」
攝政王冷笑一聲:「青兒,你以前不這般的。」
娘放下我的手:「哦?青兒以前哪般的,青兒不知,但王爺以前也不這般,竟會為了其他女子苛責青兒。」
攝政王起身,當著我的面掐起我娘的下頜,我想起身阻攔,被娘的手按下了。
「青兒,今日之事就算了,但若有下次,若有下次,本王就不會這麼算了。」攝政王狠厲說道。
娘不管臉上的疼痛:「那希顏,王爺還要抬平妻嗎?」
攝政王更用力:「青兒不願就算了。」
片刻,攝政王鬆手,衣袖一揮,怒氣衝天地走了。
娘撐著桌子,大口喘氣。
「娘。」我輕輕撫摸娘的背,為他順氣。
娘摸我的臉:「娘沒事。」
「娘,我以後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
9
攝政王欲抬希顏做平妻,無果。
希顏知道是娘的手筆,在次日就找上了門來。
「王妃,你怎如此小肚雞腸?」希顏眸中盛滿怒意。
我坐在桌上,娘起身走到希顏身前,抬手就是一耳光:「我是正妻,你是妾,以下犯上該罰。」
希顏捂著被打的左臉,怒意更甚了:「我可是南國公主,你敢打我,我要去告於陛下。」
「早就說了,你是公主又怎樣,北國律法寫得分明,妾得尊妻,你告於陛下又如何,我院內下人都聽見了,是你辱罵在先。」娘第一次笑得這般明媚。
「還有,南國能把你嫁於攝政王做妾,你以為你多高貴?希、顏、公、主?」後面那四字,娘咬得重急了。
希顏半張著唇,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怒瞪著娘。
娘卻像昨日攝政王掐著她下巴那般掐著她:「再瞪,你就在前廳跪上一小時。」
希顏被掐得生疼,垂眸不看娘。
娘鬆開手:「今日之事,你們可看見什麼了?」
娘在問希顏身邊的侍女。
除了希顏從南國帶來的侍女,所有人皆說:「看見王妃教導希顏側王妃。」
「教導什麼?」娘又問。
眾侍女回道:「教導希顏側王妃規矩。」
希顏訝異地看著她的侍女們,又看看娘。
「如果今日側王妃因此遷怒於你們,可找我主持公道。」
「是。」
希顏指著娘,再次放狠話:「慕青,你給我等著!」
娘無奈搖頭:「阿風,掌嘴。」
阿風示意其他侍女架住希顏的胳膊,抬手就是一個又一個巴掌。
不知道打了多少下,娘才說:「停下吧。」
我雙手托著臉,看著希顏笑。
欺負娘的,都該死。
娘問最後一遍:「知錯了嗎?」
希顏的臉已經腫了,她說話的時候,聲線都是顫抖的:「知錯了。」
娘滿意地笑。
希顏被架著回去的,當晚她向攝政王哭訴,攝政王除了攥緊拳頭,說:「她是妻,你是妾,你說話應注意分寸。」
希顏滿眼不可置信地看著攝政王,隨後眼裡的恨更甚了。
10
自那之後,攝政王對娘就更加冷淡了。
我和娘樂得清閒,娘盯著我讀書盯得更緊了。
「淮安,你要知道男人不是可依附的。」這是娘對我說的無數遍。
我搖著娘的胳膊:「知道啦,知道啦,母親是我的依附,以後我做母親的依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