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年年後續章節

2025-01-12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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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死對頭季臨淵成親多年,我倆點著過房子、打翻過院牆。

皇帝趁他北征,一杯毒酒要了我的性命。

皇帝以為沒了我,就能讓他的三公主嫁給季臨淵。

我也以為自己死的無足輕重。

可我們都錯了。

1

我再睜開眼,看見的就是和手下將領比武的季臨淵。

他抬手蹭了下臉上的血,伸出舌頭舔了舔。

北境的風吹的軍旗獵獵作響,他站在一片勉強能稱之為「演武場」的空地上。

人看著瘦了,也黑了,下顎骨上有道新添的疤。

我情不自禁地靠近了一些,伏在他的耳邊悄悄道:「季臨淵,我死了,知不知道啊你?」

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有點氣悶,卻又為自己幼稚的行為覺得好笑。

也罷了,別說他現在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估計也就是應一聲的事。

三天前我還是留守京城的質子王妃。

季臨淵走了兩個月了,我五天前突然覺得身子不適,招來府醫一看,竟是有孕三個月了。

一時覺得心中困頓,想著去寺里拜佛,回程時西郊的林子呼啦啦地衝出了一路禁軍。

我坐在馬車裡,就知道天命已至。

左右活不下去,總要多有幾個人給我送葬。

我奪了一柄長刀,一人殺出重圍,勒馬飛奔。

「快追!」

「早說了這娘兒們會武!怎麼就派這幾個人!」

「皇帝今日擺宴,旁的人都去充肉林了,別廢話!快追,不然咱們都要掉腦袋!」

駿馬飛奔去往城中,卻忽地從旁邊衝過來一個小女孩。

眼看著馬蹄子就要落下,我用力一勒馬,前蹄高高揚起,堪堪後退一步,險些把自己甩了下來。

再一低頭,一根、兩根……羽箭就穿過了我的胸口。

死前我腦中的最後一個念想是:狗皇帝向來殺人滅口,可這孩子還這麼小。

鬼差說我塵緣未盡,叫我回來盡了孽緣。

我本以為是要替我那三個月的孩兒贖罪,卻不想一睜眼直接到了季臨淵這裡。

不過倒也沒錯。

我們兩人,確實說得上是孽緣。

2

我是蕭家嫡女,七歲上戰場的小將軍。

季臨淵是先帝的九皇子,打小帶兵就是奇才,頗受先帝疼寵。

我的父母是西漠戰場的雌雄雙煞,被老皇帝親指教季臨淵帶兵,我倆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

他少時母妃慈愛,父皇偏寵,養的性子溫和中帶著肆意的野性。

我倆的年少時節,也曾真心待過彼此。

可先帝殺了我的母親。

我爹日夜的哭求,交還虎符解甲歸田,都抵不過一句莫須有的罪名。

母親被車裂的那日爹爹帶著我去觀刑,母親流血的雙眼緊緊地盯著我,像是要把我刻進她的眼中。

我撕心裂肺地哭喊,旁的百姓伸手把我從地上拉起來,身邊響徹了大大小小的哭聲。

他們說:「將軍死的冤枉!你要替她報仇!你不能倒下不能跪下!」

人頭落地,血濺了好遠,我掙脫人群衝上去護住母親滾了三圈的頭顱。

官兵來拉我,我就齜著牙咬人,眼淚鮮血流了一身:「滾!滾開!」

「放開我娘!我娘沒罪!是你唔唔唔!」

爹爹衝過來咬著牙捂住了我的嘴,那個官兵悄悄地推了我們一下,我爹抱著我和娘的頭沒入人群。

我看得清清楚楚,母親是怎麼被冤死的,我要給母親報仇!

我和爹爹回了西漠,季臨淵也曾去找過我。

他在我的營帳門口站了一整夜,我都沒有見他。

第二日我出來時,看見了季臨淵離去的背影。

從那以後我就瘋魔了,戰場上每一顆人頭都像極了先帝!

我娘走後的日日夜夜,爹爹都像是被人毒啞了一般沉寂。

我恨極了先帝,可還沒等我給母親報仇,先帝就死了。

是我爹殺的。

沒人知道他怎麼做到的。

先帝外出秋獵,爹爹一人一馬連夜千里奇襲,一柄百斤長弓,破空取了他的命。

這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可我和爹爹沒有九族了。

我蕭家世代金戈鐵馬,皆為良將,死的死傷的傷。

只剩下我和爹爹兩個人了。

可到最後只死了爹爹一人。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我不知道季臨淵和皇帝做了什麼樣的交易,把我娶回了攝政王府。

大婚之夜,我倆刀劍相向,砍斷了龍鳳喜燭,燎到喜帳。

大火滔天,我拖著季臨淵出了婚房。

他被燒的脖子落了疤,我被砸的小腿破了好長的口子。

這就是我的。

荒誕又滾燙的姻緣。

3

季臨淵的營帳里舖著一張完整的虎皮,這本是他送我的及笄禮物。

當時……諸事紛亂,我恨著和先帝有關的所有人。

一聽說虎皮是他送的,我就叫人扔出去了,沒想到是被他自己撿回來了。

「其實一直沒來得及告訴你。」

我浮在他的身邊,絮絮叨叨地自說自話:「當時母親剛走,沒人記得我的及笄……這是我收到的唯一一份及笄禮物。」

季臨淵當然聽不到。

他坐在木幾前什麼都沒幹,撐著頭好像一直在等什麼。

這時剛好軍中信使來報,季臨淵站起來快步出去迎,如獲至寶似的捧著封信回來。

……是我給他寫的家書。

他望著信,喃喃道:「如歌……」

雖然我已經死了,但聽見這聲音我還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倆的家書不過是給皇上做戲,我寫的都是照著話本子裡給參軍丈夫的話照抄。

他回我的也都是些問安的廢話。

但其實……其實他是很在意這一封封信的嗎?

季臨淵看信看的痴迷,與以往每每歸家見我總是冷著張臉,床笫之上也毫無憐惜,總要打架似的用力的季臨淵截然相反。

我靠近了一些,坐在他身邊,假裝把頭靠在他的肩上。

「倘若早讓我知道你對我有情,咱們也不至於走到這步。」

季臨淵把信鄭重收好後,便拿起長槍練了起來。

這時恰好有人掀開帘子,長槍直衝那人的腦門而去,在她額前半寸停了下來。

來人被季臨淵嚇得夠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過去細看,心裡冷笑了一聲。

三公主。

這就等不及了。

從京都到北境,馬車要走一個月,原來從那會兒起她就知道我會死了。

季臨淵收了長槍,眉頭冷硬的蹙起,問道:「三公主,誰放你進來的。」

不是誰讓她來的,也不是為什麼要來,她對三公主的事一點不在意。

他只在意為什麼鎮北軍會放她進來。

三公主生的真真兒花容月貌,只可惜是個喜歡自己親叔叔的變態。

她小嘴兒一嘟,就要拉著季臨淵的手,被甩開了還氣地跺了下腳:「我有父皇的手譽,誰敢不放我,阿淵你這鎮北軍不也是父皇的嗎?」

「公主該叫我皇叔。」

季臨淵冷冷地暼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我跟在他身後,轉頭對著三公主扮了個鬼臉。

她沒看見。

4

自打三公主來了之後日日都纏著季臨淵。

在他面前裝的溫柔嫻靜、活潑嬌憨。

背地裡把侍女打的身上都沒一塊好肉。

「皇叔和我是血親!我們才是一家人!他憑什麼看都不看我一眼,蕭如歌那個賤人就這麼得他喜歡?!」

「阿淵是我的!賤人!死都死了,趕緊把我的阿淵還給我!」

她一邊說著,一邊手上拿了個寫我生辰的草人用刀剌的破爛。

說來真是怪了。

這三公主今年才剛及笄,季臨淵比她大了八歲,我倆成親的時候這季雪才……七八歲。

這姑娘難不成是話本子裡寫的那種:抓周抓到攝政王。

她恨我恨得莫名其妙,季臨淵起初不愛她是因為我活著,現在不愛她是因為我死了。

她一氣起來就在營帳里摔打,明顯皇帝知道自己的女兒什麼德行,給她撥了二十四個侍女。

怕都打死了沒人伺候。

她問身邊的侍女:「你確定阿淵在北境沒有通房?」

侍女跪在地上回她:「確實沒有。」

季雪起身攬鏡自照:「那就好辦了……阿淵這樣的男子,一看就龍精虎猛,總忍不了太久。」

說罷她又拿了身布料少的宛如沒有的衣裙往自己身上比,一邊看一邊喃喃自語:「這北境就是太冷了……希望晚上別讓我白受凍。」

我冷眼看著,嗤笑了一聲。

不是笑她自不量力,而是笑她得償所願。

季臨淵每每出征回來,總有幾晚折磨的我翻個身腿都打顫。

我有一回和他吵架動了手,把他的臉扇的通紅一片,大喊:「你他娘的有本事別來睡我!該乾的都乾了還裝什麼!」

季臨淵冷著臉看我,末了突然笑了。

「蕭如歌,若不是軍中沒有女子,我又不好龍陽,早就用不著你了,還真以為自己多重要,值得我守身如玉嗎?」

季雪別的不講,就這一張臉確實是夠好看的。

他們皇家的人一般的下賤,配到一處正好。

5

季雪說干就乾了,入了夜偷摸地進了季臨淵的帳。

我沒跟進去。

季雪有的我都有,季臨淵有的我都看過。

這倆人歡好,也沒什麼好好奇的。

我躺在帳上看著北境的月亮,只覺得這和西漠的月色真像。

「月亮大,大月亮……黃黃亮亮真漂亮……」

「滾!」

我正來了興致作詩一首,就聽見季臨淵一聲大喊。

外頭巡邏的士兵掀帘子,我跟著一塊進去。

只看見季雪被掀倒在地上,雙眼通紅,淚珠一連串的滑落。

身上那件衣服本就輕薄,這會兒更是什麼都遮不住。

那倆巡邏的士兵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在季臨淵張了嘴:「把她帶下去,今日巡邏的都去領十軍棍。」

霍!

季雪還在地上坐著,一把推開來拉她的侍衛,跪在地上蹭蹭蹭的爬到季臨淵腳邊。

「阿淵!阿淵!你這是要我的命啊!這麼眾目睽睽的叫我回去,還罰了人,讓我以後怎麼做人啊!」

「你試一次就知道了!阿淵!我找了嬤嬤教了我,准能把你伺候好!」

「阿淵……阿淵你看看我,我比蕭如歌那個賤人好看多了!那個賤人她爸殺了皇爺爺!她是個罪人的賤種!她……呃呃!」

季臨淵本來只是冷眼聽著,從她開始罵我那刻忽然動了怒。

一雙滿是老繭的手掐住了季雪的脖子,她掙扎的眼淚鼻涕橫流,喉嚨咯咯作響。

「臨淵!別殺她!」

我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忘了季臨淵聽不見。

但他總歸還有理智,把季雪往地上一扔:「你不配提她。」

季雪被人架著送回了她的營帳,季臨淵劈了件大氅,獨自走到了營地外。

我站在旁邊用餘光看他:「怎麼了這是,午夜傷懷?」

「不是說但凡有個女的都不和我睡嗎?」

「噗,笑死我啦,季臨淵,你還真為我守身如玉啊?」

不好笑。

為什麼我現在才知道。

6

後頭幾日季雪都老老實實的,好像在盤算什麼新的法子。

比她的法子先到的,是京中信件。

這會兒我才注意到,我的家書走的都是快馬的官道。

只不過這篇不是我寫的罷了。

我站在季臨淵身後看信,這信的字跡真真兒的像,我自己都看不出來不同。

內容也別無二致,是些無聊的話,只是多了句:倍感思君。

季臨淵看的眉頭緊鎖:「倍感思君……想我?」

「想我做什麼……這……這是寂寞了?難道說這不是給我的……也是我的名字啊。」

說罷他還聞了聞信紙,抬頭後不確定地又嗅了兩下。

「換薰香了?」

我驚訝地看著他。

我其實不愛用香,只是看季臨淵有一回被花香嗆得咳嗽,為了氣他才用上了。

沒想到他竟然注意到了。

季臨淵看著不似上次那麼興奮,兩手捏著信紙摩擦了下。

他緊盯著這張紙不知在看些什麼,半晌忽然慍怒了,手一握就把紙擰做了一團。

「這不是如歌寫的!」

他的眼神好似淬了毒,橫過去一眼看著信使,周身的將士呼啦地圍了上來,信使被一踹膝窩就跪了下去。

「這信是誰給你的!」

信使一個勁地磕頭,大喊冤枉。

「這就是王妃的信啊!小的再怎麼也不敢……!」

他話沒說完,已經人頭落地。

季臨淵抬眼看去,季雪就站在不遠處,一臉的惶恐,堪堪後退了兩步。

「回京。」

季臨淵道。

我:?

「攝政王!樓雲忽然來犯!」

「我說,回京!」

「攝政王!」

周遭將士跪了一片,只剩下他和季雪相對而立。

季雪被嚇得抖得站不住,扶著侍女的手堪堪露出個難看的笑來。

季臨淵收回視線,看了一圈身邊跪了一片的人,臉上露出來些難以言喻的茫然。

他好似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選,半晌還是接過了兜鍪,上馬應戰。

我跟著臨淵上了戰場。

這不是我倆頭一次並肩作戰。

只不過原先是在西漠,如今是在北境。

7

夜色濃重,樓雲逃出幾十里,營地里點起了篝火。

一群人圍著篝火又唱又跳,吃肉喝酒。

季雪不知道從哪學的歪門邪道,穿的單薄素靜,跪在季臨淵的營帳門口等他。

見到他回來了,季雪嬌嬌弱弱地開口:「見過皇叔,雪兒給皇叔認錯了。」

她認起錯來眼淚說點就掉,期期艾艾地抓著季臨淵的衣角。

「雪兒之前不該那麼……不知禮數,可雪兒對皇叔是一片真心。」

「都說江山配美人,雪兒不敢託大,但也稱京都第一傾城,皇叔勝仗歸來,可要……雪兒在側陪侍?」

她把自己的姿態放得極低,看得我都一愣一愣的。

季臨淵也緩和了臉色,面上帶著點兒笑。

我暗中偷擰他的後腰。

可他感受不到。

季雪看他臉色不錯,順杆子往上爬,站起來就要服侍他卸甲進帳。

旁的將領面子上卻都不好看,甚至還有人背過了身。

我正困惑,哪成想季臨淵直接撕了季雪的衣裳。

季雪尖叫了一聲,捂著胸口殷紅的肚兜,眼淚瀲灩地看向季臨淵:「皇叔這是何意!」

「我記性向來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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