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剛剛趕來,坐在輪椅上的沈淮沖我大喊:
「姜沅禾,你鬧夠了沒有?」
「半夜三更,你就是這樣折騰我們來看你演戲的嗎?」
他雙腿都打著石膏,行動不便。
但痴情男二不會被這點小小的困難打敗。
依然堅持來拯救心愛的女主。
傅景年眸子在我身上短暫停留之後,目光沉沉,說出了我早已知曉的選擇:
「你既然想鬧,那我告訴你,我只會選擇初初!」
林初初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
用極小的聲音在我耳邊炫耀道:
「看到了嗎?曾經站在你身邊的人,如今都只會選擇我。」
「等這次綁架案後,景年一定會意識到我才是他心裡的最愛。」
「傅夫人的位子,只能是我的!」
24
我面無表情地看向眼前這群人。
有對女主一往情深的男主。
有對女主求而不得的男二。
我的目光越過一張張臉。
沒有反派的身影。
或許,沈移舟並不知道我被綁架了。
這段時間,他被公司的一堆事折騰得焦頭爛額。
說不定今晚並沒有回家休息。
刀刃還緊緊貼在我脖子上。
林初初已經哭著撲進傅景年懷裡。
他們甚至懶得看我一眼,篤定這場戲無人陪唱後,我會像個小丑似的離去。
我回頭掃了眼峭壁下翻滾的海水。
並不算特別高。
我盤算一番。
如果跳下去的話,狂游半公里就能上岸。
綁匪還在兢兢業業表演:
「快點拿五千萬來,不然老子——啊——」
尖叫劃破黑夜。
綁匪話還沒講完,人被當場踢飛出去。
本書最大反派。
從天而降。
25
我再次跌入熟悉的懷抱。
沈移舟被嚇得不輕,聲音都沾染了哭腔。
「都是我不好,我該與你一塊回家的,而不是讓你一個人先回去。」
他的十指鮮血淋漓,像是從岩壁上狠狠磨過。
沈移舟解釋:
「我剛破產那會兒,天天坐在這裡喝酒吹海風,所以對這一片熟稔得很。」
「右側岩壁下有一堆亂石,可以踩著攀爬上來。」
「海浪完全可以掩蓋人的腳步聲。」
原來。
反派一直在。
遠方地平線透出一絲絲亮光,衝破黑暗的夜。
我反手圈住了沈移舟。
在一點點跳躍出地平線的日光里。
我們緊密相擁。
警笛聲從遠而近,綁匪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
從疑惑到震驚。
再從震驚到驚恐。
繼而崩潰大喊:
「林小姐,不是說好了做樣子的嗎?怎麼還報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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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匪顫抖著手掏出手機,試圖向所有人解釋:
「明明是林小姐找我演一齣戲。」
「還提前預支了二十萬給我,說事成她嫁進傅家後,再給我三十萬。」
「最近撿廢紙殼這個賽道太卷,不知哪個王八蛋早出晚歸,把我那一片的垃圾桶翻了個底朝天,所以我就轉行出來幹個兼職掙點外快,你們怎麼能報警呢?」
逐漸躍起的太陽,將林初初慘白的臉照得一清二楚。
她雙腿一軟,差點摔倒在地。
以往做戲收穫滿滿的她,沒有想到這次沈移舟居然會報了警。
果然我的到來補全了本書所有 bug,弱智的劇情都變得有邏輯起來。
咸腥海風吹到每個人臉上。
傅景年半天才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看向我的眼神里,有自責,有難堪。
還有無盡的愧疚。
他試圖向我伸出手:
「沅禾,對不起,我……我一直以為,這些事都是你做的……」
「我……我不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姜家都破產了,他的眼瞎好了。
孩子死了,他來奶了。
一直坐在輪椅上的沈淮也被現實擊垮。
他不相信自己一直以來喜歡的小白花,竟然擁有一顆惡毒的心。
警察已經準備將人帶回警局審問。
綁匪大吼大叫著自己的無辜。
慌不擇路之下,他竟撿起地上的刀,衝著林初初砍來。
嘴裡高聲嚷了句:
「你竟然敢騙老子去坐牢,老子今天要宰了你!」
27
刀刃近在咫尺。
林初初被嚇得呆滯在原地,動彈不了分毫。
電石火光之間,我與沈移舟對視一眼。
同時迅速抬腳往沈淮輪椅上踹去。
痴情男二被迫摔了出去,與綁匪絆做一團。
刀子好巧不巧地插入沈淮右臂。
他救下了心愛的女主。
撫平所有遺憾。
我聽膩了的慘叫聲再次響起,直頂天靈蓋。
警察馬上將人控制。
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細沙,我回眸對上傅景年愧疚的眸:
「……頭好疼,今天要是不談妥精神損失費,我絕不撤案。」
「沅禾放心,我不會再拿錢去包庇她。」
「……這……其實你可以包庇一下的。」
「不,真相大白,我決不容忍自己的枕邊人如此惡毒。」
「……我這次可以少要些。」
「哪怕你不要,我也不會再包庇。」
傅景年說得堅定。
這是我穿來這個世界,第一次談判失敗。
錢飛了。
心中煩悶無處釋放,我恨恨地踢了沈淮一腳。
他悶哼一聲。
熱鬧的海邊,有救護車呼嘯而來。
無人問津的沈淮艱難支撐起身,拚命地往救護車的方向爬去:
「救命啊,是我打的電話。」
「你們這次不能再丟下我就跑了。」
28
反派與男主又恢復了過去爭鋒相對的勢頭。
這次不同的是,傅景年沒有了男主光環。
在一連幾場生意失敗後,龐然大物轟然倒塌。
傅家資金鍊斷裂。
曾幾何時,傅家也遭遇過相同危機。
只是那時候有姜家為他注資。
現在的他,求救無門。
他與女主林初初的盛大婚禮,也變得遙遙無期。
在我穿書的第一個初秋來臨之際,我窩在辦公室翻看季度報表,秘書敲門告訴我:
「姜總,外面傅氏集團的總裁想要見您。」
我皺眉想了想,婉拒了他的見面。
但傅景年似乎實在想不到什麼辦法了。
死死等在公司外,鐵了心要見我。
從早上一直等到傍晚。
公司里人人議論紛紛。
我知道,他這次來,是想與我的公司談和。
沈移舟死咬得緊,傅景年毫無招架之力,想主動讓出些股份,好換取傅家不被破產清算。
我揉著疼痛的太陽穴,將他約在了會議室。
男主比之前憔悴許多。
會議室里,他拿著厚厚一沓轉讓協議,抬眸撞上一臉平靜的我,怔愣在了當場。
半晌後,聲音里才滿含驚訝與歡欣道:
「沅禾,這家公司居然是你創辦的?」
「太好了,咱們結婚吧。」
「只要你能給傅氏集團注資,傅氏一定可以撐過來。」
29
傅景年的臉皮之厚,令我欽佩。
我想,他之所以到現在還不與女主結婚,怕是在危機下發現聯姻才是最好的選擇。
貧民窟里的小白花不過是他閒暇時的消遣。
關鍵時刻,毫無用處。
我懶懶地掀起眼皮:
「給傅氏注資,等你活過來,再反咬我一口?」
尷尬在傅景年臉上蔓延,他垂下腦袋:
「沅禾,過去的事都是誤會。」
「是我被林初初給騙了,我們……我們能重新開始嗎?」
「重新開始?那我父母的命,也能重新來過嗎?」
我在這個世界的父母,是車禍死亡的。
因為姜家遭受重創,他們開車前往另一個城市談生意的途中,車子分心失控,撞上護欄。
兩人當場死亡。
其實,如果我能早穿書三個月,就能攔下這場車禍。
雖說並不是傅景年對他們直接動手。
但他們也是間接被男主害死。
我更想的,是把男主所有錢搞到手後,送去與他們二老相聚。
傅景年看向我,眼底帶著痛苦與希翼:
「沅禾,你還愛我的對嗎?」
我抬頭看向他,聲音里也多了幾分期待:
「你還有錢嗎?」
傅景年一噎,聲音小了下去:
「沒有了,外面還欠了好幾個億。」
「不過沒關係,等資金到位,公司活過來後,我一定能掙更多的錢。」
「不過我知道,你向來不喜歡錢。」
過去那位不喜歡錢的姜沅禾已經不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我這位愛財如命的牛馬。
沒錢他還來耽誤我時間?
我狠狠一拍桌子:
「沒錢你來幹什麼?」
「再不走,今晚送你去緬北嘎腰子換錢!」
30
傅景年被保安拖出去後,我拎著一兜水果來到沈家老宅。
沈移舟以強硬手腕鎮壓傅家之後,沈家再無人敢忤逆他。
順理成章,沈家又成了他的囊中物。
再加上沈家請大師算過,說沈淮命不夠硬。
一看就是個短命相。
一生災禍不斷,命途多舛。
還是沈移舟接手沈家更合適。
老宅里,我看到了輪椅上的沈淮。
他看到我,眼底帶了幾分驚喜:
「沅禾,你是來看我的嗎?」
我揚了揚手裡拎著的蘋果:
「聽說你手臂的刀傷還沒好利索,所以我買了些你哥最愛吃的蘋果,來看看他。」
「你哥呢?」
沈淮落寞地垂下腦袋。
「沅禾,我們回不到過去那般親密無間了,對嗎?」
人在落魄的時候,就格外思念過去的日子。
沈淮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沈家重新落入沈移舟手裡後,第一件事就是將他踢出權力中心。
甚至我手中持有的沈家股份都比沈淮多。
此刻他坐在輪椅上,雙腿剛剛拆卸石膏,右手手臂因為傷勢過重,仍舊被繃帶裹緊,吊在前胸處。
人頹廢得很。
再沒有幫助傅景年對付姜家時的意氣風發。
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你雖然失去了一切,但你收穫了愛情啊。」
「看,你的愛情來了。」
31
林初初出現在沈家大門外。
那場綁架鬧劇,最終以拘留了幾天便揭過。
可她夢寐以求的婚禮徹底成為泡影。
傅家的倒台,令她與男主徹底產生嫌隙,在一場爭吵後分道揚鑣。
她不想再回貧民窟生活。
好在,女主身邊還有痴情男二。
坎坎坷坷,備胎終於要上位。
整本書中女主最大的遺憾即將被撫平。
我興奮地掏出一隻洗好的蘋果,一邊啃一邊站在旁邊,見證這一歷史高光時刻。
卻見沈淮慌忙用完好的左手推動輪椅, 拚命地遠離林初初,嘴裡還驚恐地嚷著:
「你不要過來啊!」
林初初泫然欲泣,咬唇站在原處:
「淮哥哥,你也不要我了嗎?」
「你曾說過, 只要我轉身, 你就一定會站在我身後的。」
我噗嗤笑出了聲。
痴情男二兩條腿還沒好利索呢,胳膊又斷了一條,拄拐都費勁, 還想著站起來?
大師那日神叨叨地算過,沈淮命犯煞星。
思來想去,他把煞星歸結成了林初初。
如果沒有認識女主, 他就不會錢權皆失, 還淪落到坐輪椅的地步。
在愛情與生命面前,痴情男二很懦弱地選擇了後者。
令我鄙夷。
有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從我的袋子裡掏出一隻蘋果, 很自然地咬了一口。
我回眸,沈移舟一張帶著笑意的臉出現。
「沅禾, 細節都清點好了嗎?」
我紅著臉, 微微點了點頭。
新開的公司在我名下, 而沈家股份的 20% 也成為我的囊中物。
沈淮拍著輪椅大喊:
「沅禾, 你要清點什麼?」
「我也是沈家一分子,你們一點股份不分給我就算了, 為什麼現在什麼事都瞞著我?」
沈移舟板起一張臉:
「沅禾兩個字也是你叫的?」
「以後見面, 記得叫大嫂!」
32
我的到來, 為這場已經落幕的故事,狗尾續了個貂。
男女主在番外的世紀婚禮沒有等來,我與沈移舟的婚事倒是早早來臨。
當沈移舟牽著我的手邁入紅毯時,我聽見酒店外面的喧鬧聲。
穿著一身廉價衣服的林初初沖了進來。
她的眸底血紅一片, 看向我的眼神,淬滿怨毒。
「為什麼,為什麼劇情變了?」
「我應該是所有人羨慕的傅太太才對!」
「姜沅禾,你該在出租屋裡割腕, 沈移舟也應該死在地下室里, 為什麼你們都還活著?」
她癲狂得很。
猝然間從袖口抽出一把刀衝著我刺來。
人群一片慌亂,四下逃竄。
唯有坐在輪椅上的沈淮慘白了臉, 驚慌失措想起身拄拐離開。
他的腿傷好了大半,終於能憑藉著拐棍起身行走。
但終究慢了一步。
我與沈移舟對視一眼。
不約而同地抓過沈淮擋在身前。
他吱哇亂叫的聲音傳來:
「長兄如父, 長嫂如母, 這些你們是一點都沒學會嗎, 你們這對狗男女放開——啊!」
尖刀刺進沈淮完好的左臂。
林初初被保安拖走。
沈淮倒在地上一邊抽搐, 一邊小聲啜泣著:
「不愛了,真的不敢愛了, 你們誰好心給我打個 120?」
我看向被拖遠的林初初。
穿越而來時腦海中的書嘩啦啦翻到了番外。
那裡的內容已經與之前不同。
我看到傅景年窩在地下室里,日日酗酒度日。
在某個深夜,飲下大量白酒的他倒在地上, 死死捂著胸口。
再也沒有站起來過。
而林初初因故意傷人罪入獄, 幾年後出獄, 租住在了城中村的一處破舊閣樓里。
最終割腕自殺。
我眼神恍惚。
沈移舟拉了拉我的手,湊過來:
「沅和,在想什麼?」
我回神看向他。
他的眼底有生命的鮮活, 昔日陰鬱頹廢再消失不見。
我踮起腳吻了沈移舟額頭。
「在想,你為什麼喜歡吃蘋果?」
「因為,蘋果真的很好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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