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十周年紀念日,我等來一封離婚協議書。
系統發出警報。
一旦簽字,我會被抹殺。
我看著對面的男人。
「江彥,如果說離婚我會死呢?」
「那就去死吧。」
我點頭,利落簽字。
1.
結婚十周年紀念日,江彥把離婚協議書甩我臉上。
鋒利的邊角割破我臉頰,他怒指著我。
「程瑜,以前我怎麼不知道你是這麼惡毒的女人?」
「你該慶幸,方婧的孩子保住了,否則我饒不了你!」
方婧是江彥的秘書。
我替江彥收拾書房時,發現一張孕檢單,是方婧的。
他們,有了孩子。
我撿起離婚協議書,手抖個不停。
顫慄不只是心痛帶來的,還有對死亡的恐懼。
果然,系統適時提醒我。
「你知道的。」
「一旦離婚,代表任務失敗,你會被抹殺。」
我試圖掙扎。
「江彥,如果說離了婚我就會死呢?」
「你又想耍什麼花招?」
男人無情。
「那就去死吧。」
對面,江彥坐在沙發,西裝革履,神情冷漠。
讓我想起五年前,我失去第一個孩子,心理也隨之出現問題。
終於有一天承受不住,我選擇在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站上陽台。
江彥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從後死死抱著我,渾身顫抖。
「阿瑜,求求你,為我活下來。」
「沒有你,我不行的。」
不過才過五年,他就要叫我去死了呢。
我沖江彥笑,帶點破罐子破摔的意味,然後在他不悅地注視下,簽上自己的姓名。
幾乎「瑜」字剛寫完,五臟六腑就劇痛異常。
我不知道。
原來死,也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2.
江彥走得很急,帶著那份協議書。
如果他回頭看,一定會看見我疼得近乎暈死過去。
可他沒有。
是呀,他急著去看方婧,怎會顧得上我?
昨天,方婧突然找我,一腳踩空樓梯,快跌下去時,我抓住她,她卻掙開我的手,像紙蝴蝶般跌下。
她腿間那抹紅,讓人心驚。
我立刻打 120,方婧卻揚起勝利的笑容。
「程瑜,你別怪我,要怪只能怪你在阿彥心裡太重。
「我要當上江太太,只能用這一招。」
之後,江彥在醫院裡打了我一巴掌,說我是殺人兇手,讓我滾。
我才知道,方婧口中的這一招是什麼意思。
痛感漸漸消退。
好累。
我閉上眼。
意識消失。
3
魂魄從宿主脫離,我來到地府。
奈何橋,烏泱泱一條長隊。
泰媼瞧見我,滿臉戒備。
畢竟我曾是這地府里最大的麻煩。
可這次,我只是乖乖地去拿號碼牌,排在隊伍後頭。
泰媼終於鬆口氣。
我排在 1021 號,距離往生還有一段時日。
等待實在無聊,我隨意晃悠,飄著飄著,竟然潛意識來到江彥所在的地方。
病房裡,方婧虛弱地躺在他懷裡,喜極而泣。
「真的?你真的要離婚了?」
「那我們的婚禮……」
江彥忽然有些意興闌珊,推開她。
「結婚的事,以後再說。」
「阿彥?」方婧委屈,「那我們的孩子豈不是成了私生子?」
「我不要。」
「別亂想。」江彥輕彈她額頭,「我是怕你身體不好,辦婚禮暫時吃不消。」
方婧笑了。
窗外的陽光很明媚,落在她梨渦處。
江彥晃神,突然伸手去摸她眼角,「你在眼角處,也點顆痣吧。」
「我更喜歡這樣。」
空氣莫名靜了瞬間。
兩人彼此對望,各懷鬼胎,不知在想些什麼。
方婧笑容止在嘴邊,片刻又抓起江彥的手,恢復笑吟吟,「只要你喜歡就好。」
然後,他們旁若無人地擁吻。
臉皮薄的小護士退出來,反手關上門。
我什麼都看不到了。
像是自虐般,我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隔著門板,隱隱聽見裡面曖昧的男女歡愛聲。
4.
不知過了多久,VIP 病房門又打開了。
江彥和方婧走出來。
我跟在身後,看他們調情。
方婧不滿地撒嬌,「阿彥,我們以後要節制點。」
江彥捏她臉,壞笑,「還說我呢,你叫的勁也不小。」
惹得方婧伸手拍他,卻被他反握住。
「時候不早了,走吧,媽讓我們一起回老宅吃晚飯。」
才離婚多久,就已經迫不及待見家長了。
可想而知,我之前的存在,一定很礙眼。
老宅里。
江彥媽媽早叫人備了一桌菜,摸著方婧還未顯懷的肚子,一雙眼笑得眯成縫。
「我就說呀,不下蛋的雞早該趕出門。」
「阿彥不是我說你。」
「你要早離婚,和婧婧在一起,孩子都能跑啦!」
以往,江彥最是聽不得這話。
孩子是橫亘在我和他心間的禁忌。
他總是紅著眼,像頭被激怒的蠻牛。
「我不要孩子!」
「再讓我聽到誰碎嘴,包括媽你在內,我絕不輕饒!」
忘了說,25 歲那年,我懷了江彥的孩子。
可天災難避。
在江彥陪我產檢的途中,一輛大卡車直直朝我們衝過來。
刻在骨子裡的愛戀,讓我下意識擋在江彥面前。
江彥斷了幾根肋骨,可我躺在 ICU 差點醒不來。
我失去孩子,也失去子宮,永遠失去生育能力。
那時,江彥總在我崩潰時說。
我只要你好好的。
孩子,我不要,我只要你。
阿瑜,我只要你。
而現在—
我視線迴轉到江彥身上。
嗨,誓言果然只能用來聽聽。
他沒有否認剛才那番話,落在方婧小腹上的眼神卻帶了混淆、掙扎。
明明就要如他所願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此刻露出這種眼神。
其實,江彥媽媽早在幾年前對我說過。
「小彥現在還年輕,可以不要孩子,可以陪你風花雪月。」
「可你憑什麼認為等他到而立之年,看到同輩的孩子滿地跑,內心不曾想過自己也有孩子圍在身邊,叫他一句爸爸?」
「再者,他拚命打下的事業,會甘心拱手於人?」
「到時,他眼裡還能有你?」
我不信,只用一句話堵了他媽媽的嘴。
我說,江彥愛我。
那時我天真,以為愛可抵過一切。
結果一切都如他媽媽預料。
江彥今年正值而立,的確和別人有了孩子,眼裡確實也沒有我。
還真是知子莫如母。
我在心裡輕嘲。
江彥,你負了我。
這一世,我不會再等你了!
5.
飯桌上,江彥媽媽又發話。
「小彥,再不辦婚禮,婧婧可等不起嘍!」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方婧小腹,「到時穿婚紗可不好看。」
方婧紅透臉。
可江彥不知在想什麼,居然提出先辦訂婚宴,婚禮晚點再說。
氣氛都烘托都這節骨眼了,男主角居然不配合,方婧當然不開心。
江彥卻主意已定,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
就連回書房看文件,臉上也一片茫然,竟然文件拿反都不知道。
他是緊張了嗎?
所以才提出先辦訂婚宴。
我不知道,在商場上向來殺伐果決的人,在面對婚禮時,竟然也會像小男生一樣緊張無措。
畢竟我和他結婚,沒辦婚禮。
這時,地府傳來消息。
奈何橋的隊伍已經排到 500 號。
我看了看手中的號碼牌,還遠著呢。
說不定他們辦訂婚宴時,我還能趕上。
要是江彥知道自己訂婚,前妻的魂魄就坐在台下看他,心裡會有什麼感想?
一定覺得很噁心吧。
我惡趣味的笑出聲。
6.
江彥把訂婚的事宜全程交給方婧去辦。
「喜歡什麼就買,不用替我省錢。」
方婧拿過黑卡,欣喜地湊過去吻他的臉。
下午,方婧打電話讓江彥去試服裝。
江彥捏著眉,從成堆的文件里脫身,靠在椅子上,仰頭看天花板。
我知道,江彥有煩惱。
每當他迷茫,拿捏不定主意的時候,就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至於煩什麼,如今他錢權傍身,很快又有一個他想要的完整家庭,我實在猜不透。
江彥終於起身,驅車去往婚紗店。
幾乎他剛踏進店門,方婧就從試衣間出來。
饒是我心已死,見到這樣的場面,還是忍不住起波瀾。
方婧身上穿的那件婚紗,是江彥專門請著名義大利設計師為我設計的。
一尺一寸,都是按照我的身量來。
就連圖紙每一步,江彥都要參與。
那時他眼睛很亮,拉著我的手。
「阿瑜,當初沒條件,讓你受委屈了。找個日子,我們把婚禮補了。」
「阿瑜,我真的好好奇,你穿上婚紗的樣子。」
「婚禮那天,凡是江氏產業,一律八折!」
現在,他即將要把婚禮給了別的女人。
店員一臉緊張迎上來,她還不認識方婧。
「江總,是她,她執意要穿,沒經過我們同意私自…………」
江彥揮手,示意她不用再說。
男人就這樣靜靜站著,看著對面洋溢幸福微笑的女人。
兩人對望。
像極了偶像劇里,導演愛拍的宿命感。
江彥緩緩走近「不是試禮服嗎?」
他把聲音放得很輕很柔,「怎麼試起婚紗了?」
方婧笑。
她微笑的弧度刻意精心訓練過,一個標準的新月形,梨渦凹得很深。
「就是突然好奇,我當你的新娘,是什麼樣的。」
江彥視線落在她眼尾,有些激動,按過她的身子面向鏡子。
我看見,方婧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在眼角處點了顆痣。
為了迎合江彥的審美,她可真夠拼。
不過效果的確不錯。
只見江彥似乎喜愛極了,來回撫摸著她眼角,最後狠狠抬高她的臉,低吻下去。
我實在沒眼看,繞到後面去看婚紗。
精緻華麗的婚紗琳琅滿目。
中式的,西式的,潔白的,大紅的。
只可惜,關於穿婚紗服嫁給自己愛的人,我盼了兩世,一世都沒實現。
耳邊傳來兩位店員的竊竊私語。
「無語,不知道那女的拽什麼啊,趾高氣昂的,你看見她剛剛指揮我那股勁沒?」
「小聲點,未來她可是江太太呢!」
「我看她就是個盜版貨,你不覺得她一言一笑都在模仿前江太太嗎,而且和前江太太也長得有點像。」
我愣住。
這話,我曾經聽到過。
當時我去公司找江彥,途中聽見兩個女員工在聊天。
「你覺不覺得,老闆新招的秘書,長得有點像老闆娘。」
「是有點,估計也是這一點才被老闆選中吧。要不然那麼多名校畢業又有能力的人應聘這個崗位,她一個末流大學,憑什麼來,簡直拉低公司人均學歷。」
我回神,細細打量起方婧。
明亮燈光下,她皮膚透得發亮,年輕靚麗,笑起來頰側梨渦隱隱若現,恍惚間我以為看見二十歲的自己。
身上起了雞皮疙瘩,我看著江彥,幾欲作嘔。
他什麼意思,喜歡我這張臉,又嫌我功能缺陷,所以找個完好的替代品是吧。
我簡直要恨死了。
這麼多年,我在他心裡到底算什麼!
更可怕的是,我發現一切原來根源可循。
7
一年前,江彥把一份重要的文件落在家,我去給他送時,撞見意想不到的一幕。
方婧去給他送咖啡時,不小心把咖啡潑到他身上。
江彥潔癖嚴重,脾氣大發。
「連咖啡都端不好,我要你做什麼?讓你提交的材料現在也沒見影,公司養你吃白飯嗎?不能做就去人事部遞辭呈!」
方婧帶著啜泣聲道歉,忙抽紙巾去替江彥擦。
擦著擦著,從胸口處擦到小腹,緊接著,就是皮帶往下…………
而江彥不知道在想什麼,竟然盯著她的臉出神。
恍惚取代盛怒,連制止都忘記了。
還是我適時敲門,江彥聽到聲音,如夢初醒,猛地從辦公椅上站起來。
想必那時起,他就在以商人的眼光小心衡量,替代品的價值了吧。
我摸上自己眼尾處那顆小痣,憤怒湧上心頭。
也罷。
反正隊伍已經排到 800 號,我即將往生,記憶也不再有江彥。
江彥。
我在心裡默念。
你最好祈禱不會有後悔那天。
因為我們生生世世,永不再見!
8
自從婚紗店出來後,江彥和方婧的感情直線上升,幾乎每天粘一起。
仗著熱戀,方婧肆無忌憚提要求,
「阿彥,今晚宴會,我也想參加好不好?我還沒參加過宴會呢,挺想去開開眼界。」
這次,江彥沒有像給她買珠寶,買包包一樣毫不猶豫。
他說:「都是生意場上的事,你去—」
剩下的話卡在喉嚨里。
因為方婧揚起笑臉,又露出熟悉的微笑,「阿彥,我想陪你去嘛~」
陽光從落地窗里穿進來,照亮方婧的眼眸。
江彥看呆了。
拒絕的話收回去。
「好,都依你。」
9
晚上的宴會,觥籌交錯,小提琴聲悅耳。
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參加。
方婧精心打扮過,身穿一襲魚尾裙,一點拘束不顯,優雅自如,全然豪門貴太太的姿態。
江彥攬著她,穿梭在人群,一一向生意上的夥伴介紹她。
在之前,我曾陪江彥參加過無數場宴會,大家自然是認得我的。
圈裡還流傳我們是神仙夫妻的美言。
所以見到江彥身旁的新人時,不少人愣了會,但到底都是人精,坐在這個位置上,什麼情況沒見過。
何況上流社會,有哪個成功男人懷裡的女人是固定的?
很快就端起酒杯,向江彥祝賀。
「恭喜恭喜,早生貴子。」
「江總魄力非凡,將來的孩子一定不平凡。」
「我看二十年後,子承父業,江氏更要我們望塵莫及了,哈哈哈。」
說來說去,都是些阿諛奉承的話。
江彥卻很受用,心情大好,一晚上對敬酒的都來者不拒。
喝得一通爛醉。
還是方婧把他扶回房,他半眯著眼睛,意識渙散。
方婧一邊給他脫衣服一邊抱怨。
「喝這麼多,身體不要了?」
「累死我了。」
「寶寶都有意見了。」
她拉過江彥的手,放在小腹上,「瞧,寶寶好像踢我了。」
我看得想笑。
才三個月,哪來的胎動。
然而,江彥的手就著方婧的手,憐惜地來回撫摸她的肚子,然後伸手把人拉進懷裡。
曖昧在升溫。
我只覺得噁心,剛想退出房間,方婧忽然爆發出尖叫聲。
不止她,就連我也驚呆了。
她對著江彥又錘又打。
「江彥,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我就知道你還忘不了那個女人!」
「你起來啊,起來!」
「我讓你起來把話說清楚!」
床上的男人本就醉得不省人事,嘟囔完那句話,早已沉沉睡去。
方婧怒火無處可發,側眼看見全身鏡里的自己,發瘋般拿起一旁的水杯砸向鏡子。
直到鏡子中她的臉,裂成碎片,她才捂著胸口靠在床邊,氣都喘不上來,眼裡滿是恨意與不甘。
我抱著膝蓋坐在江彥別墅前的台階上,聽著裡面打砸的聲音漸漸消下去,滿腦子都是剛剛江彥抱著方婧,喊的那聲「阿瑜。」
我可不認為江彥對我還有感情,只是我們認識將近 20 年,有些習慣是刻進骨子裡,一時難以更改。
二十歲的江彥,還沒有發達。
我陪他守在不足二十平米的出租屋,替他洗衣做飯。
為了省電錢,我一向不捨得用洗衣機。
冬天,常常滿手凍瘡。
而江彥,兼過職,跑過車,干過苦工。
只要來錢快,再粗再累的活都願意干。
每當他累到極致,都會回到出租屋抱著我,一遍遍喊我「阿瑜,阿瑜。」
江彥說,這樣他就充上電,渾身幹勁,又能為美好明天奮鬥。
而數百個夜夜的呼喚,不是一下子就能從記憶里剔除的。
但這些,方婧都不知道。
僅僅因為江彥一句嘟囔,就以為他還忘不了我而抓狂。
我心裡突然一陣快意。
方婧,算計完我,你也不好過啊。
10
第二天早晨,我以為方婧會迫不及待找江彥算帳。
沒想到,她一大早熬好湯,來到臥室,坐在床邊,柔聲對江彥道:「阿彥,我做了甘蔗排骨湯,你喝點醒酒,對身體好。」
甘蔗排骨湯…………
說來真巧,往常江彥出去應酬,我也是做好甘蔗排骨湯等他回來。
方婧還在說:「快喝吧,晚點就涼了。」
面對佳人聞聲軟語,江彥抬手搭在額前,露出前所未有的疲憊神情。
他沒有攬著方婧甜言蜜語一番,反而揮手讓她出去。
方婧牙都要咬碎,可還是體貼地囑咐道:「阿彥,那你先休息,有什麼事再喊我。」
她輕輕地關上門,走了。
不得不說,方婧實在是進退有度。
也難怪這麼多年,想攀上江彥的女人不少,只有她成功了。
醒酒湯就放在床頭櫃。
江彥靜靜望著。
良久,他終於端起碗,一口氣喝完,再把碗放下時,眼眶紅了。
只是一碗醒酒湯就讓他感動至此了。
我冷笑。
就看到江彥突然起身朝我走來,我以為他能看見我,嚇了一跳,忙閃開身。
事實證明我想多了。
人哪裡能看見魂魄呢?
江彥來到衣櫃前,拉開櫃門,在一堆名貴的西褲里,一件破舊的粗麻褲,顯得格格不入。
我吃驚地瞪大眼,還以為離婚後,他早就把這件褲子丟了。
江彥無聲站在衣櫃前,背影看起來竟然有些寂寥。
我沒管他,注意力全在那件粗麻布褲子上。
17 年前,我和江彥在鎮上一所中學認識。
我們的相遇,是我刻意安排。
他家境貧困,是從大山里走出來的,衣服總是打滿補丁。
有一次體育課,因動作過大,他的褲子從大腿內側一直裂開至屁股後方。
他成績優異,性格卻孤僻。
男生們早就看他不順眼,鬨笑聲一陣比一陣大。
他站在人群中,臉漲得通紅,憤懣地轉身就跑。
我心疼不已,從小賣部買了針線,追出去,在校醫室找到他。
正是上課時間,校醫室也沒多少人。
我說:「你脫下來,我給你補補。」
江彥瞥了我眼,偏開頭,語氣很差,「我們只是同桌,這種事用不著你來。
我一意孤行。
「你躲到床上去,有帘子擋住,我補好後,遞給你。」
「難不成你要一天都躲在這?」
他這才總算答應。
從此,我們漸漸熟起來。
我陪著他從學生時代走向民政局,從他同桌,變成妻子。
他卻因為我不能生孩子,轉身拋卻十幾年的相守。
衣櫃門「嘭」地關上,拉回我思緒。
江彥頭抵在櫃門前,喃喃自語。
「阿瑜,阿瑜。」
「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天沒有你,我覺得好累。」
「和你離婚後,心裡也不開心……」
方婧站在門口,扶在門口的手緊得發白。
「程瑜,我不會讓你搶走阿彥的!」
得,還把我當對手呢。
要是還活著,我高低跟她說一句。
我才不搶,這種渣男,讓給你。
11
估計是白天的苦悶,下午江彥班也不上了,居然跑去諮詢心理師。
諮詢師建議他。
「如果你還對前妻念念不忘…………」
江彥不承認,糾正道:「也不是念念不忘,就是覺得內疚。」
「對,就是內疚。我不愛她。」
他重複了一遍,像為了堅定自己的念頭。
諮詢師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既然這樣,為何不選擇做回朋友呢?」
「像江總您這樣的成功人士,外形條件也好,沒有幾個女人能抗拒得了。」
「我覺得,比起恨,相反您的前妻離不開您。」
呸!
什麼垃圾諮詢師。